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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8章死之國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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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8章死之國(3)

會是誰?

龍老板的命運碎片和丁燳青收集命運碎片時透露的一些信息可知,他們曾去過北歐,誤入故事會,之後龍老板和丁燳青分別得到命運碎片,同時所有人遺忘‘岑今’,除了丁燳青。

故事會是北歐強武命運之紡主導,說不準此刻引誘岑今和丁燳青前往北歐死之國,便是擁有命運之紡的北歐神明。

歐洲的希臘神話、北歐神話中,掌控命運的神明是命運女神,幕後之人是這一位?

為什麽偏偏針對他和丁燳青?

黃毛想不通,身處過去一切還未發生的時空裏,信息量少如滄海一粟,更是無論如何也猜不通緣由。

這時一道身影停在他們桌前說道:“請問你們旁邊的位子還有人嗎?”

三人擡頭,看到一個金發女孩巧笑倩兮地望著他們,得到‘沒有人’的回覆便坐下來,先自我介紹:“我叫萊妮。”

三人沒甚反應,岑今和丁燳青點了點頭就繼續咬耳朵,帕特靠著車窗嘗試記錄音樂靈感,萊妮笑容勉強,上帝視角的黃毛目睹一切,嘴角抽搐,用腳指頭猜都能知道萊妮將他們當成獵物了。

話說回來,二十多年後的金發萊妮忘記岑今情有可原,怎麽連丁燳青也忘了,導致再一次選中他們當獵物。

以及當初倒黴遇到幽靈列車的人只有岑今和丁燳青,龍老板他們不在,虧他當初聽丁燳青語焉不詳的答覆還以為兩個小隊的遭遇一樣,原來細節上還是有出入。

比如同樣參加音樂節、同樣搭乘前往盧森堡的列車,但是前後並非同一件事。

兩樁事件、兩個小隊都在大白天遇到本該晚上才出現的幽靈列車,用排除法排除其他人,只剩下丁燳青和岑今,不是他太‘幸運’就是丁燳青自帶黴運。

黃毛挺起胸膛、昂著下巴心想,對比二人的經歷,想來還是丁燳青略淒慘,自帶黴運的人肯定是他。

“你們聽過死亡列車嗎?”

金發萊妮果然開始她的表演,成功吸引丁燳青三人的好奇,徐徐道來這輛列車的離奇詭譎,內容就不重覆敘述,反正聽上一句,黃毛就能說出下一句。

不過這時候的岑今三人第一次聽,挺感興趣,尤其帕特靈感一來,特地配了首陰森的bgm,大白天也被襯得一陣陣陰涼爬上脊背。

岑今拿出手機查詢:“真有死亡列車的新聞!”湊到丁燳青耳邊窸窣說道:“論壇裏有記載,是歐洲這邊的考試題目之一,不是我們的考場,所以以前沒碰見。要是不幸誤入考場,就是畢業了也得登錄學號打卡通關,如果通不了關也能讓附近教堂過來救命……嘖,那可太丟人了。”

丁燳青:“發生在90年的意外事故,距今也過了九年,教堂怎麽沒來處理?”

岑今:“說是無害,又能當考場,我猜是太棘手,難以解決。”

金發萊妮的眼睛咕嚕嚕轉一圈,盯著對面交頭耳語的兩人,面上微笑,內心罵狗男男,當著她的面表現那麽親密,真該被燒死,都怪現在的時代越來越不尊重上帝。

“我去趟洗手間。”

說罷便起身朝洗手間走去,那兒排了長長的隊伍,朝過道看去,有人在打牌、有人在低聲說話,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叫吵得人頭疼,他們的父親將帽子蓋在臉上全當聽不見,母親煩躁地哄著哭泣的小孩、呵斥另一個奔跑的小孩,洗手間那邊似乎有了爭執。

列車轟隆隆地開出隧道,陽光霎時明亮,車窗兩邊的綠色平原如綿延不絕的毛毯,鋪至天邊,與藍天白雲相接。

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怎麽看也跟陰森恐怖的幽靈列車掛不上鉤,岑今放松身心,靠著椅背睡眼惺忪,忽地想起一件事:“欸,幽靈船裏的唐刀是不是被你帶出來了?”

丁燳青:“那刀不錯。”

岑今哼笑:“你私藏了。”

丁燳青:“總機構收了也當廢銅爛鐵,或被人私自偷去拍賣,還不如留我手裏好好珍藏。”

他喜歡收集古董和稀奇古怪的物品。

岑今合眼,唇角掛著笑:“你刀術挺好啊,改天切磋……”

丁燳青應了聲,垂下眼,瞳孔裏倒映著睡過去的岑今,岑今自來熟地靠著他胳膊睡,一只手擱在桌面上,捏著小巧的手機。

陽光有點刺眼,丁燳青讓帕特幫忙放下車簾。

車簾是百葉窗,灑進來一條條錯落分明的光影,光影也落在岑今的身上、臉上、唇上,丁燳青看得入神,垂在身側的指尖動了動,有那麽一瞬間想戳一戳岑今的唇,是不是看著的那麽軟。

帕特撥弄琴弦,悅耳動聽的音符流瀉而出,還是個文藝青年的丁燳青一聽就聽出這是一首年代有些久遠的歌曲,關於暗戀,關於情竇初開,像夏日午後的陽光、綠樹和花草,像風吹過藍天白雲,少年人騎著自行車從暗戀的人身邊呼嘯而過,詮釋他囂張、熱烈、明亮的暗戀。

旅程枯燥無聊,環境吵鬧,不是一個能深入睡眠的地方,岑今只昏昏欲睡十來分鐘就清醒,望著對面記錄靈感的帕特出神,突然說:“你是哪裏人?”

帕特搖頭:“我四處流浪,故鄉早就不在了。”

沒有戰亂,故鄉怎麽會不見?

“應該是被鏟車推幹凈,夷為平地了吧。”帕特擡頭笑:“我出生在偷渡客聚集的貧民窟,生母生父所在的祖國未曾踏足,如果有機會倒是很想去看一看。”

“抱歉。”

帕特笑笑說沒什麽,興致一來又問有沒有什麽經典曲目可以跟著一塊兒彈唱,話一出口就後悔,他忘記岑今的歌喉有多‘驚艷’了。

眼見岑今興起,帕特迅速將問題拋給安靜不語的丁燳青,頂著岑今哀怨的晚娘臉幹巴巴說:“……你推薦一首漢語歌,我跟著一起學……哈哈,一起學。”

岑今:“我可以教你。”

帕特:“怎麽能勞煩你?丁先生就行。”

岑今不樂意:“你妒忌我?”他皺眉,壓著聲說:“沒這必要,我不會搶你的飯碗,我又不準備出道當歌手。”

帕特抽搐著臉頰,扯了扯唇角,皮笑肉不笑:“來來,你來。”

他把吉他遞給岑今,岑今大方接過,有模有樣撥弄琴弦,音還挺好聽,就是聽不出啥調,帕特起初不忿,漸漸嚴肅臉色,緊皺眉頭,好不容易等他停下來,趕緊問他彈的曲子叫什麽。

岑今昂首挺胸:“我們華夏經典樂曲,《送別》。”

帕特一臉茫然。

丁燳青沒能控制住嫌棄的表情和目光,岑今瞧見就不樂意地說:“你什麽意思?”

丁燳青:“曲子是他國作曲,詞才是華夏的。”

“是嗎?”岑今有點驚訝,那麽經典的一首歌呢,不過對他來說這首歌的歌詞最重要,便對帕特說起歌詞的意思:“我小學必學經典曲目,每個學期末告別以前的老師和同學都會唱這首歌。對我們華夏人來說,歌曲要講究詞和曲,哪個都不能或缺,詞還要講究信雅達,情感既要含蓄,又要濃烈得回味無窮。”

他滔滔不絕地說著,帕特一開始不怎麽認真,仔細聽下去卻發現岑今說得有條有理,便同他討論起來,偶爾能插進一兩句話,最後跟著一字一個音地學歌詞。

丁燳青接過岑今說到興起時遞過來的吉他,先撥弄幾個音,有點不適合抒情的曲子,但也只能將就,便彈起《送別》的曲子。

帕特一聽曲子就知道原曲,大概百年前創作出來的曲子,在歐美音樂圈也是經典,配上岑今的講解和悵然豁達的歌詞,倒有了別樣的新感受。

一個上午的時間就在學歌中度過,帕特的語言天賦絕佳,很快掌握歌詞,唱得有模有樣。

與此同時,岑今察覺異樣:“那個萊妮去了洗手間還沒回來?”

丁燳青舒出一口氣說道:“我剛才就想說了,我們一直在這片峽谷徘徊。車廂裏有一些乘客的行為、語言像制定好的程序,每隔一段時間就重覆。在列車開過某一節軌道時,有些人呈現恐怖的死相。”

岑今想到什麽,“艹,不會吧。”

丁燳青:“恭喜,我們中招了,先登錄論壇打卡,找找有沒有離開的方法。”

岑今拿起手機試了兩下,瞄了眼丁燳青:“沒信號了。”

丁燳青一時無言。

帕特小心翼翼瞄兩人:“出事了?”

岑今深呼吸:“出了點小事。”當即跳起,踩在座椅上小心觀望列車其他人:“別擔心,我們會解決,你別亂跑就行。”

丁燳青抽出隨身攜帶的唐刀,岑今攤開手掌:“我行李裏有一盒子,裏面有把拆開的斬馬刀,幫我拿出來——快,你在外邊比較方便。”

黃毛支使人太理所當然,丁燳青懶得跟他計較這些,便從上面拿行李,翻找出一個半人高的古樸木盒子遞給他。

岑今背在身上,而行李裏還有他的配槍和合法持槍證,兩樣都是他用慣了武器,上回沒帶進幽靈船主要是排查太嚴,連把切水果的刀都不準帶上船,反觀列車安檢沒那麽嚴格,讓他蒙混著帶進來,剛好派上用場。

“先找個對幽靈列車熟悉的人問清情況,再對癥下藥。”

“找誰?”岑今問。

“金發萊妮。”

無聊的黃毛望著他們找到準備摸進最後一節車廂的金發萊妮,在裏面發現裝滿殘肢的瓶瓶罐罐和一家四口,輕而易舉知道他們是詭的身份。

從他們口中知道幽靈列車的辛秘,得知列車全體幽靈生前死後都受屠宰之家迫害,兩人便決定擒賊先擒王,準備弄死屠宰之家。

屠宰之家躲在列車幽靈和活人群體裏,被丁燳青詐出來,慌亂之下溜進列車駕駛室內,竟不受列車時間循環的束縛,岑今猜測也許殺了他們就能解決列車的時間循環,便不依不饒地追殺,握著斬馬刀差點沒把車頭劈成兩半。

屠宰之家此前遇到不少超凡者,沒一個像黃毛這麽刺頭,死追不放,偏還真能威脅到他們,慌不擇路四下逃躥,奔出疾馳的列車,跳到山谷下方,朝著水面粼粼的萊茵河奔去,岑今在後面抓起斬馬刀便劈下去。

像一只鶴,揚起的白色一腳是鶴的雙翅,翅尖掠過白雲,於半空劃過一道優雅的弧形,雙手握住黑色的刀柄,與銀白色泛著光澤的刀身形成極為鮮明的色差。

而後一刀下去,若長虹貫日,山斷河裂,萊茵河水炸起三丈高,像下了一場太陽雨,伴有美麗的彩虹。

扛著斬馬刀的岑今從彩虹中走來,丁燳青立在奔馳的列車車廂頂望著他,看不清神色如何,便也看不到那目光有多專註。

在丁燳青的下方,車窗打開,帕特用純粹欣賞的目光凝望岑今斬殺屠宰之家的全過程,撥弄琴弦,彈著古老的歌頌英雄的曲子。

悠揚的樂聲隨風揚至平原,飄蕩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之上,飄過城邦、白雲和海洋,仿佛飄過時空,親吻二十多年後重新踏上這輛幽靈列車的故人。

岑今躍回列車車廂頂,同丁燳青肩並肩,看向被劈開的墳包,裏面露出列車的殘骸,人類的遺體、靈魂和冰冷的鋼鐵已然水乳交融,不分彼此,無法分割。

“作惡者已死,接下來應該解決列車全體幽靈。”岑今語氣冰冷。

丁燳青:“你的意願是處死他們嗎?”

岑今沈默片刻,垮下肩膀,轉身把額頭靠在丁燳青的肩膀上,悶聲說:“不是。”

丁燳青:“為什麽?”

岑今:“我發現詭異好像沒那麽壞,他們生前也是人,沒畸變之前也是人,當然我知道喪屍題材裏的喪屍沒異變之前也是人,但是,假如,這些喪屍還有人類的思想、自控力和族群歸屬認知的話,還能下狠心殺死他們嗎?”

顯然不能。

喪屍等同於詭異,他沒辦法殘酷滅殺對人類保有好感的詭異。

丁燳青任他靠了許久才說起名為‘歐洲幽靈’的詭異的特殊之處,或許是信仰不同的緣故,他們和人類共存,多數是地縛靈,且對人類沒有惡意,少數對人類具有強烈惡意,騷擾、傷害和附身人類,最終借機殺死人類,奪取肉身。

遇到後者,教廷才會出面處理。

歐洲將幽靈列車放進試煉名單,一方面是暫時沒有解決方法,另一方面則是列車幽靈目前對人類沒有惡意,偶爾被屠宰之家刺激,處於應激狀態,表現出強烈的攻擊性。

岑今:“可以和平解決的意思?”

“你可以這麽理解。”丁燳青:“可以嘗試和他們溝通,讓他們放過誤入的人類,但是幫他們解脫恐怕不容易。除非梵蒂岡教皇親自受理這樁詭異案件。”

然而梵蒂岡教皇位高權重,不可能親自解決這點小事,幽靈列車甚至不夠資格被列為禁區。

岑今:“明白了。”

黃毛便看見岑今跳下車廂,自車窗翻進列車裏,本來想找萊妮詢問更多關於列車幽靈的事,誰知萊妮嚇得躲起來,怎麽也找不著。

無奈,岑今只好接受丁燳青的提議,一個一個幽靈親口逼問,提著鋒利的冷兵器,大馬金刀坐在幽靈對面,脅迫式商量怎麽才肯放過誤入的無辜人類。

幽靈憎恨屠宰之家,迫切想求得解脫,對人類沒有太大惡意,卻也不願意太過輕易地放他們走,如果岑今硬是武力脅迫、物理超度,他們也沒辦法,偏偏岑今選擇最柔軟的方法同他們周旋,給了他們選擇的機會。

他們自然說出真正想要的目的:解脫。

超度也好,再一次死亡也好,不想再重覆臨死的那一刻,死亡來臨前的恐懼和死亡降臨時的劇痛都被深深烙印在靈魂裏,為什麽死後還要一次又一次地經受痛苦的折磨?為什麽仇人已死,他們還不能得到解脫?為什麽教廷不願意解救他們?

他們百思不得其解,懷疑生前是否做過不可饒恕的惡事。

當然黃毛知道他們很無辜,只是不幸成為撒母耳選中的材料,為祂制作一艘救世所用的諾亞方舟,而這時的幽靈、岑今和丁燳青都不知緣由,只知道全體幽靈的訴求相同。

岑今沒有辦法,只好保證他會幫忙將訴求傳達至梵蒂岡教廷,如果教廷不肯借人手讓列車幽靈得到解脫,他也會潛入教廷學習如何超度,再來幫助全體幽靈超度。

“這是我做出的承諾,我保證絕不食言。倘若食言,我將和你們所遭受的痛苦一樣痛苦。”

丁燳青握住岑今的手,也做出相同的承諾:“我和他一樣,向你們做出絕不背棄的承諾,如有違諾,將失去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。”

岑今瞟了眼丁燳青,小聲說:“你這後果有夠毒啊,不怕我能力有限,完成不了承諾?”

丁燳青看著他笑:“我信行不行?”

岑今挑眉:“吶,你說的,不是我逼你。”

丁燳青:“我說是這麽說,你不能跟我同甘共苦?”

岑今:“我尋思我那承諾的後果也很毒,再跟你同甘共苦,不是疊buff嗎?那我還有命活嗎?”

丁燳青:“我也跟你同甘共苦好不好?”

岑今同丁燳青溫柔的目光對視,頓時有些不自在:“你說話正常點,感覺你把我當小孩哄。”

丁燳青捏了捏岑今的耳朵,很快松開,有點暧昧又表現得坦坦蕩蕩,叫岑今捉摸不透。

他們對話的這段時間裏,列車幽靈給了回覆,同意放過誤入的乘客,指引他們離開的方法,但求岑今記得承諾,來日解放被困於死亡循環的他們。

岑今、丁燳青和帕特是最後離開的一批人,關上車廂門的那一刻,廣播裏傳來斷斷續續的歌聲、樂曲聲,是他們之前教帕特彈唱的《送別》,竟被列車記錄下來。

原來那首歌是當初他們彈跳的,那聲音屬於丁燳青、也屬於他,小學每年學一遍的歌曲,是岑今唯一不會唱走調的歌。

黃毛有些恍惚地想著。

他們和帕特在盧森堡最後的站臺分別,帕特詢問能不能吉他送給他,之前離開游輪過於匆忙,沒來得及處理那把丁燳青給的吉他,這會兒分離才問能不能送他,他願意花錢購買。

丁燳青無所謂地說:“送你。”

帕特笑容滿面:“我居無定所,如果成名,有可能定居丹麥或者挪威,那兒風景好,一年四季分明,你們要是在電視上看到我,可以來找我。”

岑今和丁燳青應聲,帕特性格挺好,不該多話時安靜,愛捧場時捧場,潤物細無聲似的,情商不是普通的高,他們很樂意結交帕特這個朋友。

帕特:“來日再會。”

或許永無來日。

至少今日一別,未來二十多年應該不會再見面了。

知道未來走向的黃毛如是想著,因為岑今似乎消失於1999年。

岑今和丁燳青同他搖手,走向下一班列車,列車‘嗚嗚’地叫著,隆隆向前如一條不回頭的長龍。

帕特微笑目送他們遠行,撥弄琴弦,唱著岑今教他的《送別》,字正腔圓,絲毫聽不出丁點怪腔怪調,像一個漢語純正的華夏人。

在乘客驚詫的目光下,唱著歌,漸行漸遠,背影像一個流浪千年的吟游詩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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